12月1日，由文化和旅游部、浙江省人民政府和中国对外文化交流协会共同主办的“良渚论坛”青年汉学家分论坛在杭州举办。

浙江省文化和旅游厅厅长陈广胜作主旨演讲。现刊发主旨演讲稿。

各位专家，女士们、先生们、朋友们：

大家下午好！

很高兴与大家相聚良渚。“良渚”的中文寓意是“美丽的水中小岛”。87年前，一位名叫施昕更的年轻人在这里发现了新石器时代遗址，也因此有了“良渚文化”的命名。作为中华五千年文明史的实证地，良渚古城遗址于2019年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。

良渚古城遗址

良渚所在的中国浙江，濒临万顷东海，历来有“丝茶之府、鱼米之乡、文化之邦、旅游胜地”的美誉。从史前万年到青铜时代，浙江拥有以上山、跨湖桥、河姆渡、马家浜、良渚、好川等遗址为代表的完整考古学文化谱系。借此机会，我与大家分享3个代表浙江的“文化密码”：10000、5000、1000。

一、10000年，世界稻作农业之源

“民以食为天”，是中国的一句古语。放眼全球，8000-10000年前的古埃及人、古巴比伦人就开始种植小麦。在东方，浙江先民也率先驯化了野生水稻。在距今10000年的浦江上山遗址中，发现了迄今已知世界上最早的稻作农业遗存，其具备水稻收割、加工、食用的完整证据链。在9000年前的义乌桥头遗址则找到中国最远古的米酒。不仅如此，我省的余姚施岙遗址更发现了河姆渡文化时期的大型古稻田，那里有完备的路网和灌溉系统，是目前世界上年代最早、面积最大、证据最充分的古稻田遗存。

上山先民、碳化稻米

河姆渡考古遗址

自此以后，稻米就成为中国人的主粮之一，其文化基因潜移默化影响着中华文明长河。从《诗经》的“滮池北流，浸彼稻田”，到唐朝韦庄的“绿波春浪”“极目连云”，再到清代阮元的“深处种菱浅种稻，不深不浅种荷花”；从唐朝“一年一熟”到宋代“一年两熟”，明清时期部分地区甚至“一年三熟”，耕种范围从浙江的平原河谷到广西的高山梯田、从东北的黑土地到海南的天涯海角，稻作的蓬勃发展有力支撑了中华文明的生生不息。

不光是稻作农业，上山遗址中还发现了世界上最早的彩陶，一般为红、白两色，并在器物上出现“太阳纹”“田字纹”等特定图案。彩陶不仅是实用器具，更展示古代人类的审美，体现了浙江先民对艺术的率先追求和伟大原创。上山遗址的诸多柱洞和房基还表明10000年前的浙江先民已最早走出洞穴居住，在钱塘江上游的旷野建起了“远古中华第一村”。

上山遗址彩陶

二、5000年，中华文明之源

有了主食来源，人类便开始建造房屋以便居住、兴修水利以资灌溉，形成便于集体生产管理的组织体系，并不断催生出工具、技术、制度与城邦，开启了人类文明之路。如果说古埃及、古巴比伦在5000年前出现王朝，建造出胡夫金字塔、空中花园等文明奇迹，在浙江，5000年前的良渚已拥有宫殿区、内城、外郭城三重结构的古代城市，事实上建构起了早期区域性王权国家，形成了由琮、钺、璧等礼器构成的玉礼制文明。

良渚古城遗址宫殿区

与古埃及在尼罗河修筑堤坝水库、古巴比伦大规模挖沟修渠相似，浙江先民在良渚古城西北部建造了由高、低坝构成的庞大水利系统，其中包含至少18条水坝，能拦蓄13平方公里的水面，总库容量高达4600万立方米。该工程具有防洪、灌溉、运输等多种功能，是中国迄今发现最早的大型水利系统，也是全球最早的拦洪大坝工程。需要说明的是，良渚的社会分工到了很高水平，从事玉石器、漆木器、陶器等制作的手工业已从农业脱离出来，甚至部分成为“官营”。尤其进入良渚晚期，城址内及周边兴起大规模的作坊群，光制玉坊遗址群就达100万平方米——这也许是长三角乃至中国最早的“产业集群”。可以说，良渚文化特别崇尚技术，正因如此，浙江先民在5000年前就形成了空前发达、强大的组织力和生产力。

良渚古城水利系统

说到良渚文化，就不能不谈玉器。一般说来，玉琮象征神权，玉钺象征军权，玉璧象征财富。良渚玉器琢刻的神人兽面纹具有浓厚的宗教意味，说明当时已存在统一的神灵信仰。在良渚发现了近1000个刻画符号，且有多个连续的图符，部分刻符则在不同地点出现，表明有作为文字的可能。总之，良渚文化雄辩地为中华文明正名，使5000年源远流长绝非传说，而是百分之百“硬核”的辉煌灿烂。

良渚玉器

三、1000年，江南文化之源

浙江自古为江南腹地，考古揭示了越文化、吴越文化、宋韵文化绵延发展的历史。在湖州东苕溪流域发现的先秦原始瓷窑址群，证明中国3000年前就在世界上最早烧制了瓷器。晚唐时期的上林湖窑址出产“秘色瓷”，莹润如玉、青翠入心，成为中华古瓷器的绝世之作。

但真正让浙江成为江南文化集大成区域的历史事件，缘于1000年前宋室南渡。由于定都今天的杭州，使浙江在其时成为了中华文明的腹心之地。南宋时期的浙江瓷窑空前繁荣，尤其是龙泉青瓷首屈一指，釉色青翠的“梅子青”和粉润如玉的“粉青”被视作釉色之美的顶峰。创新当然不限于瓷器。同在宋代，杭州的书籍铺雕版刻工毕昇，在总结前人经验的基础上发明了活字印刷术，极大助力了文明的传播。居于良渚的沈括还发明了人工磁化的指南针。指南针顺着丝绸之路传到中亚和欧洲，欧洲人又凭借它经由海上丝绸之路来到中国，让浙江盛产的青瓷、丝绸、茶叶得以远销海外，玻璃器、葡萄酒、钟表等海外商品也不断输入中国。2022年考古发现的温州朔门古港遗址，正是诠释这段海丝传奇的最好印证。

龙泉青瓷

温州朔门古港遗址

宋代上承汉唐、下启明清，是中华古代文明最星汉灿烂的时期之一，由此形成独具精神气质的宋韵文化。尤其南宋将“崇经办学”作为立国之本，客观上促进政治、经济、文化的发展，在浙江大地造就了城市和商业文明的繁荣。比如，选才用人“寒门入仕”政策打开了社会阶层上下流动的通道，“士农工商皆本”政策促使南方经济领先北方。南宋教育的大众化更值得一提。据统计，浙江在宋代新建书院397所，其中南宋占310所。随着社会进步，使以杭州为中心的江南市民形成独特的生活观念、性格特征、艺术审美，南宋词、绘画堪称典范，话本、南戏开风气之先，成就了中国古代文明昌盛的辉煌阶段。

进入近当代，浙江人秉持“自强不息、坚忍不拔、勇于创新、讲求实效”的精神，开办了中国最早的新式大学之一——浙江大学，建设了中国自行设计建造的第一座跨江双层铁路、公路两用桥——钱塘江大桥，建成了中国第一座自主建设的大型水力发电站——新安江水电站，创办了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第一批个体工商户、第一家私营企业、第一个专业商品市场……

浙江大学

2023年9月，习近平主席再次亲临浙江，赋予浙江中国式现代化先行示范的重要使命，要求在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上积极探索。从10000年到5000年，从1000年到今天，浙江始终是让世人读懂中国的一个最佳窗口。浙江也将继续以守正创新的蓬勃生机，赓续历史文脉、开辟广阔未来。

志合者，不以山海为远。期盼各位海内外友人更多地关注浙江，常来我省走走看看。希望以“良渚论坛”为契机，不断推动文明交流互鉴，让“相知无远近，万里尚为邻”不仅是一种憧憬，更是一种现实。

谢谢大家！